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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中山传奇

九、 广州起义

孙中山和邓荫南等到了香港之后,立即召集陈少白、陆皓东、郑士良等同志,与他们商量扩大兴中会、发动起义的事。他们租下了香港中环士丹顿街13号为总会所,对外挂“乾亨行”的招牌,以经商作为掩护。这个名称是新入会的会员黄咏商所提出,黄也是香山县人,他深研《易经》,易卦第一卦为“乾”,“乾”为天,“亨”为通,《诗经》中有“奉行天命,其道乃亨”之句,用“乾亨”之名,意为“顺天应人,通达无阻”,以为革命必胜的象征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联络,1895年2月21日举行了香港兴中会成立大会。 香港兴中会的《宣言》较之檀香山兴中会的《宣言》语气要温和得多,以便掩盖其推翻清廷的真实目的。除了陈少白、陆皓东、郑士良、尤列、杨鹤龄等老友外,香港辅仁文社的杨衢云、谢缵泰等也加入了兴中会。接着,孙中山又同陆皓东等到广州建立了兴中会分会,程璧光、程奎光、程耀宸、朱淇、左斗山、王质甫、魏友琴等一批早期兴中会的成员也先后加入。
随后,孙中山等开始联络会党,与他们共谋举事的计划。他派郑士良往北江,联络英德、清远、花县一带的会党;派李杞、侯艾泉联络香山、顺德等县绿林;又派人联系惠州、潮汕等地的会党和广州三元里的乡团。
与此同时,孙中山还注意争取国际友人和外国政府的理解和支持。在一次慈善团体举办的宴会上,经康德黎介绍,他认识了日本人梅屋庄吉。当时梅屋庄吉在香港中环大马路28号开设一家照相馆。孙中山认识梅屋庄吉后,就特地登门去拜访他。孙中山对他说:“康德黎老师对我说过,你是爱中国的,是关心亚洲人前途的人。对此,我十分相信。”
“孙先生过奖了,凡是有意关心亚洲前途的人,无论什么人,都会这样的。”梅屋谦虚地说。
“但是,睡着的人太多了,你不感觉到吗?所以欧美人都称中国为睡狮。”孙中山又补充,“如果是狮子,要醒起来才有用,睡着的虽不是整个中国国民,但眼睛被蒙蔽,不管事的人实在太多了。”
孙中山缓了口气,又接着往下说:“这就是清朝的腐败政治所造成的。在中国所谓清国只是一个名称,国家只是在形式上存在,实际上等于没有国家。不改变这种状况,将来沦为白种人奴隶的命运,也是不可避免的。”
康德黎为了帮助孙中山的革命事业,特地把梅屋庄吉介绍给他,以便购买革命所需要的武器,这在梅屋庄吉是很容易办到的,并且可以把武器藏起来。为此,孙中山需要把话对梅屋庄吉说明白。他对梅屋说:
“不打倒清朝政府,中国是没有前途的。梅屋先生,你愿帮助我们的革命事业吗?”梅屋考虑了一下,很坚定地说:“我的志向和你一样。你发动吧,我愿意帮助你。”这是孙中山和梅屋庄吉的第一次交往,以后,梅屋庄吉对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事业给予巨大的帮助,成为他终身的忠实朋友。
孙中山取得了梅屋的支持后,萌发了寻求得到日本政府援助的念头。3月1日,经朋友介绍,孙中山到日本驻香港领事馆拜访日本驻香港领事中川恒次郎。对此,中川曾给日本首相原敬写过两封信,谈及此事。
3月4日,中川写信给原敬,信中写道:本月1日, 有清国人姓孙名文(西医)来馆,该人正欲颠覆现政府。当前缺乏武器,需要步枪二万五千枝,手枪一千枝,欲求代为筹措。起义的举事者乃兴中会,即振兴中国之会,其中亦有哥老会。党人数目现难以明言,原因是一有行动立刻就要被发觉,但是,只要一旦发难,必定四方响应。中川又问:起义成功之后,谁为“总统”?孙文答以尚未考虑,若能承诺给与前述武器,则立即往各地招募党员。中川在信中对原敬说:孙中山“即使举事的步骤与手段已经定下,其举事能否成功,尚有怀疑。尤其在清国,自古农民起义,渐渐酿成革命,一旦爆发,前途为何,亦难审知。考虑到像孙文这样的壮年人,毫无经历,难以令人放心。”信中,中川还暴露了日本帝国主义企图利用孙中山的险恶用心,他说:“若使清国兵力多聚于北方抵抗我,他们在南方举事,可使之有后顾之忧,是为削弱其势力之一策也。”
4月17日,中川又给原敬写信,告诉他孙中山后来又“时时来馆”, 提出要日本给予援助。中川在信中说:“孙文等所说的要在两广独立成立共和国,只不过空中楼阁而已。”日本虽然想利用南方的反政府势力以达到罪恶目的,但他们不相信孙中山能有多大作为,没有答应他的要求。
这时,甲午战争已经结束,清政府在甲午战争中遭到惨败,被迫同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《马关条约》。消息传出,举国震惊,全国各地响起了反对签订《马关条约》,反对割让台湾的呼声。孙中山趁机加紧了起义的准备工作,他在广州东门外咸虾栏张公馆、双门底圣教书楼后面的礼拜堂设立了秘密机关和接待站。
3月13日,孙中山与杨衢云等人在香港开会,筹划广州起义。 大家商议决定由孙中山在广州主持军务,郑士良、陆皓东、邓荫南、陈少白等共同参与;杨衢云在香港负责后方接应工作,黄咏商、谢缵泰等人做他的助手。
3月16日,兴中会召开干部会议,决定参加起义的人从香港乘船到广州发难, 陆皓东还提议用他设计的青天白日旗作为起义的革命军旗,得到了大家的赞同。孙中山提议兵贵精不贵多,主张只要敢死队百人奋勇首义,便可成功。他认为广州的清军太平日久,思想麻痹,绝无防备,只有几个衙役守守衙署大门而已。孙中山计划以五人为一队,佩足长短枪械及炸弹,进攻督署,直入督署后面的官眷卧房,把总督、巡抚等主要官员捉住或杀掉,全城就无人发号施令。再在关键的要道如双门底、惠爱街等地设以伏兵,以防城外援兵增援。广州的街道宽只有数尺,投掷炸弹爆炸,使楼屋倒塌,砖瓦堆塞,援兵就不能通过。进攻衙署任务完成后,分头放火为号,以壮声势,如此大事可成。但是,大多数人都认为孙中山的计划太冒险,人数过少,偶有闪失,必然导致全军覆没,没有同意他的计划。
经过研究,大家决定改用分道攻城的方法,预定由香港率领会党三千人于前一天晚上乘夜轮赴广州,以木桶装短枪。瞒报过关,次日早晨到广州后,齐用刀斧劈开木桶取出枪械,首先向各重要衙署进攻。同时,埋伏水上及附城的会党,分北江、顺德、香山、潮州、惠州等大队分路响应。
但是,起义的几千人马突然涌向省城,不但驻地难觅,而且容易走漏消息。孙中山提议定在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举事,因为重阳节是广东习俗扫墓的日子。每到这一天,各地名乡的大族人家,其子孙成百上千,他们不惜远道结队雇船,举着灯笼,打着旗号,大书某姓某族扫墓字样,成群而来,这一天参加起义的人便可以混杂其中,不会引起清军的怀疑了。于是,一致决定把起义的日子定在1895年10月26日,即农历九月初九。
经过半年多的准备,大家认为发难在即,需要推选一位会长来领导广州起义。10月10日,兴中会总部选举总会长,名叫“伯里士登德”,即英文President,意即总统。 意思是若起义成功后,总会长就任大总统。陈少白回忆说:

一开会议,当然一致通过举孙逸仙当总统。通过之后,大家就同孙先生拉手,恭喜道贺。这件事情办好,孙先生就想先到广州,预备不再到香港来了……。隔了一天,杨衢云忽然对先生说,可否把总统的地位让给他,以后到省城,事情办好了,再还给先生。孙先生听了这句话,觉得事情还没有开始,同志间就发生地位之争,非常痛心,精神也受了一个很重大的打击。所以就约了我同郑士良三个人开一个会议。郑士良听到孙先生说明上面的事情,他就说:‘这是不能答应的,我一个人去对付他;我去杀他,非杀了他不可!’当时我就说:‘这是不对的,杀了他,在香港就出了人命案件,我们还能起事吗?照我的意思,我们先去省城办事,办成功那就 没有问题了,办不成功随便什么人当总统是没有关系的。’孙先生就依照我的意思在当天晚上再开一次联席会议,出席的人当中,还有一个英国人 和一个美国人(系化学师),是孙先生由檀香山约来的。在会议席上,孙先生就自己提出来,把总统的名义让给杨衢云。在事前我们既然说妥了,会议表决,也无异议,让给杨衢云做总统。

杨衢云当了总统,首先给自己编了一支总统卫队。规定卫队队员与各队领队的待遇一样,即先发饷,发手枪,而且都是好枪,每人还发一块钟表。而其他起义战士发的枪,长短不一,还有不少是不能用的坏枪。各队领队很不服气,同杨衢云争起来,声称不给他们换好枪,重阳那天就不带队去广州。到了初八(10月25日)这天,杨衢云在香港因为指挥不动,急忙打电报给孙中山说:“货不能来,请延期二日”。
第二天就是重阳节,陈少白回忆说:

到初九日,天还没有亮,我就起来,马上跑到农学会,等了好久,并没有消息。绿林首领、军队首领、民团首领等都来讨口令,等命令,而孙先生却还没有来。本来香港船在早晨6点钟就应该拢岸了,我们一直等到8点钟,才见孙先生形色匆匆的拿了一个电报来,一看是杨衢云打来的。电报上说:‘货不能来’。我就同先生商量这事怎样办呢?我说:‘凡事过了期,风声必然走漏,再要发动一定要失败的。我们还是把事情压下去,以后再说吧!’孙先生也以为然。一方面就把领来的钱,发给绿林中人,叫他们回去再听命令,同时马上打电报给杨衢云,叫他‘货不要来,以待后命’。诸事办妥以后,孙先生就同我想方法,觉得现在处境很危险,不走开,恐怕过了期,不能动身,还是离开广州。孙先生说自己有事要办, 叫我先走,我就在当晚乘‘泰安’夜航船回到香港去。

杨衢云在香港接到孙中山的电报,这时七箱军械已经下船,这天是星期日,按香港的惯例不能起货,违者处罚。他复电孙中山“接电太迟,货已下船,请接。”杨衢云明明知道不能去广州了,仍令朱贵全、丘四率四百人登船。
这时,广州起义的计划已经泄露。起义的领导人之一朱淇在家中起草起义的《讨满檄文》,被他的哥哥朱湘发现,朱湘生怕连累自己,便向官府告发,于是清兵有了准备。然而,两广总督谭钟麟却是个昏聩的官僚,清兵统领李家焯向他报告有人要造反,他还不相信,问道:
“党首是谁?”
“孙文!”
“孙文?”谭钟麟听了哈哈大笑起来,“孙文乃狂士,一介书生,其创农学会,李少帅(指两广总督李翰章)且助之,焉能造反?”
李家焯虽然不敢说什么,但心中不服,他继续布置派人严密监视起义者的动静。
自从兴中会在香港密谋广州起义以来,香港《德臣西报》已略有所闻,曾发表过有关可能发生起义的消息。香港总督也有所闻,议政局议员韦玉也将消息电告粤督谭钟麟,请他注意戒备。谭钟麟得电后,因电文中没有指明何人所为,无从办理。李家焯则道听途说为孙文起事,曾禀告谭钟麟。谭钟麟认为孙中山是教会中人,万一弄错了,得罪外国教会,担罪不起,令李家焯不可卤莽从事。李家焯便在重阳节这天派人监视孙中山行动,不敢随意抓捕。初九这天,王煜初牧师举行宴会,孙中山仍若无其事地与区凤墀同去赴宴,路上遇到李家焯派来的很多兵勇,区凤墀很惊奇地对孙中山说:
“今天的兵弁为什么这么多?”
孙中山笑道:“这是派来侦察我的行踪的吧!”
区凤墀听了,大吃一惊,忙问:“为什么?”
孙中山反而问他:“路人都说我孙文要举事,你没有听说吗?”
李家焯的营勇因为没有得令拘捕孙中山,反而被孙中山识破,只得相顾而去。孙中山谈笑自若,旁若无人。
第二天清晨,当朱贵全、丘四等四百人从香港抵达广州码头时,被李家焯的营勇当场全部捕获。起义者的七箱枪支全被杂货压在下面,临时根本无法取出,木箱内的二百多支手枪和弹药也悉数被缴获。这时谭钟麟才相信孙中山果然要造反,急忙调遣长沙营勇一千五百人回广州防卫,并令李家焯出动大批军队四出搜捕。这时,孙中山和陆皓东正在省河南一个秘密机关里,听到清兵出动搜捕的消息,急忙准备转移。陆皓东主动提出,要去云岗别墅焚毁兴中会名册,以免落入朝廷手中。孙中山与他约定:黄昏在水鬼潭码头会合,一同离开广州。
陆皓东离开后,郑士良拉着孙中山就要走,孙中山却处之泰然,不慌不忙地烧毁文件、名册。郑士良不能留下孙中山一个人,只得慌里慌张地帮他处理善后,随即又催孙中山快逃。孙中山镇定地对他说:“帮我去找件苦力的衣服来。”郑士良匆匆找来衣服,和孙中山都换了装,这时,孙中山才不慌不忙地对他说:“走吧!”
出门后,孙中山不但不避开人,而且故意朝人多的地方走,这才走到人群嘈杂的码头。黄昏时,孙中山来到水鬼潭码头,他等了很久不见陆皓东的身影,知道凶多吉少,只得独自登上一只事先准备好的小汽艇,叫船老大开往顺德乡下。行驶途中,舵手对这一带的航道不熟悉,孙中山叫他让开,由自己掌舵。他对这一带的航路非常熟悉,孙中山平日注意研究广东地理,以便将来起义所需,这时就派上了用场。当晚到达北水乡尤列老家,住在兴利蚕子公司。这个公司由尤列、陆皓东、周昭岳合资创办,名为制蚕,实际上是秘密机关。孙中山以前常来此小住,因此非常熟悉。
第二天上午,孙中山不敢久留,继续驾船沿河南下,下午到达香山县崖口乡四姐妙茜家里。崖口乡离翠亨村不远,家人闻讯赶来相见。当时檀香山华侨陆文粲恰回翠亨结婚,便主动提出护送孙中山母亲、夫人等赴檀香山。随后,孙中山继续驾船驰往唐家湾,直奔他在檀香山时的老同学唐雄家里。然后,他又从那里乘轿子去了澳门。澳门朋友费尔南德斯已经得知广东官府通缉孙中山的消息,就帮他改扮女装,并护送他到香港,与陈少白、郑士良等人会合。
陆皓东赶到云岗别墅,处理完文件名册后,正要撤离,大队清兵已经将云岗别墅包围,他和程耀宸、程奎光、程怀等六人被捕。陆皓东、丘四、朱贵全等慷慨就义,程奎光被六百军棍活活打死,程耀宸死于狱中。陆皓东牺牲前,在供词中表示:“要知今日非废灭满清,决不足以光复汉族;非诛除汉奸,又不足以废灭满清。故吾等尤欲诛一二狗官,以为我汉人当头一棒。”“今事虽不成,此心甚慰,但我可杀,而继我而起者不可尽杀!”
后来,孙中山听到陆皓东遇难的消息,十分悲痛,他称赞陆皓东是“中国有史以来为共和革命牺牲之第一人”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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